疫情刚结束的时候,我参加了基金会组织的一个关于可再生能源的研讨会。会议地点在风景如画的莱茵河畔,阿登纳故乡旁边的富裕小镇。这个会一共要开五天,基民盟少年们第一天就宣布这个研讨会设计得很失败,议程里竟然包括让我们和附近的居民进行访谈,了解大家对可再生能源的看法,我们又不是社会学家,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是为什么。这些基民盟少年中很大一部分学的是机械工程,在他们的施压下,会议议程进行了修改,有一整天我们都坐在会议酒店里,听他们讲可再生能源的种种技术难题。机械工程少年们讲得眉飞色舞,其他所有人听得昏昏欲睡。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了解地暖的技术细节,难道我是要自己DIY吗?
Anyway,我们不是个政治基金会吗?所以最后总结反思的时候我反驳了机械工程少年们对研讨会的批评:现在可再生能源推广不起来,难道是因为有什么技术难题吗?难道是因为大家不理解技术吗?难道我买个冰箱还需要知道制冷的技术细节吗?问题难道不是因为德国政策并没有在鼓励可再生能源、有钱人也根本不在意能源再生不再生这码事吗?大家陷入沉默,因为想起了和当地环保专员鸡同鸭讲的交流。
话说这不是一个非常富裕、风景如画的小镇吗。居民很多都是大型企业的中上层,为了不让穷人搬进来,他们基本上不盖新房,尤其不盖大家买得起的新房。环保专员跟我们说,最近盖的新房,一套房子竟然配了四个停车位,我们目瞪口呆。这些居民一直努力反对盖风力发电站,因为会对青山绿水的美感造成负面影响,同时他们几乎没有人安装太阳能电板,原因也不是不想装,而是觉得政府肯定会出政策补贴太阳能电板,可千万不能在补贴政策出来前装,要不然可真是亏大了。
我们注意到这个小镇里不是几乎,而是完全没有公共交通,除了极其偶尔能够见到的公交车之外。对我们的疑问,环保专员表示:大家都有车,建设了公共交通也没人会坐的。然后她继续说道:从我家到我的单位走路要四十五分钟呢,我偶尔还是会走路上班的,顺便遛狗,然后我丈夫就会开车来我单位把狗接回家。在这个时刻,连基民盟少年都是一脸绿色。
除了开会的时候作,空余时间他们也在换着花样作。基民盟少年们每晚都吵着要去酒吧喝酒,有很多的夜晚他们的确也去了附近城里的酒吧喝酒。组织研讨会的是一个年轻女生,刚刚博士毕业,完全没有对付这些少年的能力。最糟糕的是她还是一个典型的基民盟女孩,无论谁跟她讲话,她都努力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不迭地点头,Ja、Ja地附和。整整一个星期,所有人,尤其是男的,都在她人前背后模仿她点头JaJa附和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不适。这种不适在我和她的一次谈话中到达了顶点:我们谈到女性在工作环境中遭遇的种种歧视,她虽然表示同意,但一再强调她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好像女权主义是某种瘟疫似的,我就没有再说下去。
参会者中有一个来自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F,我常常拉着他问一些不太合法的问题,例如说她们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啦,在德国生活感觉怎么样啦。一次休息期间,他正在跟我谈回一趟家有多麻烦,先要飞到约旦,然后坐汽车穿越无数检查站等等,一个基民盟少年在旁边听了一会,问F: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都很片面吗?我的火一下直冲天灵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可惜下一个报告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必须要回到报告室。这口气至今没有出,重重地憋在我的胸口。
会议结束的时候,我自掏腰包代表参会者给组织研讨会的女生送了一瓶附近有机农场自制的蛋酒,花了10欧的样子,在群里说谁有兴趣参与的话就给我打点零钱吧。
猜猜看最后多少人给我打钱了?一个,打了1.5欧。
从取消和居民的访谈开始就想破口大骂,不愧是理工人能干出来的事。
想推行政策又不接地气,不要怪老百姓为什么不推行绿色能源了。
北威州就没点子正常人吗…